山城有雨全文+后续+大结局第21章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说的话。据我所知，陈轩的生父张跃升在和陈丽离婚之后生意越做越大，陈丽阿姨知道以后就跟他要求提高抚养费，但是他不认。所以后来陈丽阿姨开始让陈轩打电话要钱，每次这么做张跃升就会服软，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惯用手段。除此之外，陈轩和他父亲似乎没有太多交集。 可至少到目前为止张跃升和陈轩并无仇恨，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带着疑问返回病房，看到陈轩正失神地望着窗外。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有一肚子的问号很想跟他求证，但我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好，不能刺激他。 可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或者他一早就想好了，竟然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家的事？”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我，眼里还是他一贯的温柔，此刻却夹杂着些许无力。我赶紧开口制止他：“没关系，你现在身体不好，这些事可以等你恢复以后再说。” “没事。我知道我早就该告诉你了，一直没跟你说只是不想把你扯进我家这摊浑水，不想让你看到我们家最不堪的那一面。” 我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作为原生家庭的受害者，明明可以用悲惨的经历在我这里换取更多安慰和关心，可他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我爸早就成家了，孩子也生了两个，当初他跟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个小店老板，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我妈却没享受到这份富贵。她可能是不甘心吧，跑去找我爸要更多的抚养费，但是他不同意，我妈就让我去跟他说。” “每个月末，她都会逼我打电话跟我爸要下个月的生活费。如果我不打，她就会哭着跟我说，我们下个月就付不起房租了，我跟她母子二人到时候只能流落街头。” 陈轩面不改色，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可我已经开始心疼他了。 “你一定在想，我妈明明也有工作，为什么会付不起房租呢？可我从来没问过，因为她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这样，我住在她给我编织的信息茧房里，根本没思考过她的话是否合理，也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对我来讲，她是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说的话。据我所知，陈轩的生父张跃升在和陈丽离婚之后生意越做越大，陈丽阿姨知道以后就跟他要求提高抚养费，但是他不认。所以后来陈丽阿姨开始让陈轩打电话要钱，每次这么做张跃升就会服软，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惯用手段。除此之外，陈轩和他父亲似乎没有太多交集。
可至少到目前为止张跃升和陈轩并无仇恨，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带着疑问返回病房，看到陈轩正失神地望着窗外。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有一肚子的问号很想跟他求证，但我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好，不能刺激他。
可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或者他一早就想好了，竟然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家的事？”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我，眼里还是他一贯的温柔，此刻却夹杂着些许无力。我赶紧开口制止他：“没关系，你现在身体不好，这些事可以等你恢复以后再说。”
“没事。我知道我早就该告诉你了，一直没跟你说只是不想把你扯进我家这摊浑水，不想让你看到我们家最不堪的那一面。”
我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作为原生家庭的受害者，明明可以用悲惨的经历在我这里换取更多安慰和关心，可他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我爸早就成家了，孩子也生了两个，当初他跟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个小店老板，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我妈却没享受到这份富贵。她可能是不甘心吧，跑去找我爸要更多的抚养费，但是他不同意，我妈就让我去跟他说。”
“每个月末，她都会逼我打电话跟我爸要下个月的生活费。如果我不打，她就会哭着跟我说，我们下个月就付不起房租了，我跟她母子二人到时候只能流落街头。”
陈轩面不改色，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可我已经开始心疼他了。
“你一定在想，我妈明明也有工作，为什么会付不起房租呢？可我从来没问过，因为她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这样，我住在她给我编织的信息茧房里，根本没思考过她的话是否合理，也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对我来讲，她是我妈，是唯一一个照顾我的亲人。她的话，就是道理。”
“我爸新娶的老婆很不喜欢我跟我妈，她不想我爸跟我们俩再有任何联系。但我爸说赡养费是法律判定他该出的，那个阿姨拿他没办法，最后要求他每个月主动汇钱，这样我就不用再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们的好日子了。”
“我爸跟我说了之后我很开心，因为我妈再也不用为房费发愁了，我也不需要再硬着头皮往我爸他们家打电话了。所以我立刻就跟我妈说了这件事，可她的表情却很微妙。”陈轩讽刺地勾起嘴角，“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要钱是其次，继续纠缠下去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不愿意组建新的家庭，也不愿意交朋友，一门心思都花在培养我上面。我做得再好，从来也得不到她的表扬，可一旦犯错却逃不掉惩罚。我考试但凡有一点粗心或退步，她就会罚我抄写三百遍错误，还会罚我打手心。”
我深吸一口气坚持听下去，这内容每一个字都让我窒息。终于，他讲到了那晚的事。
“那段时间我爸来山城出差，我妈破天荒地接到了他的电话，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我看到了她期待的眼神。我不知道我爸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发火。”
“挂了电话，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感觉很慌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她生气了。没想到她对我说：‘都怪你，你为什么要长大！等你成年了，你爸就不会再管我们了！’”说到这里，陈轩一阵苦笑，“原来是这样。是我的成长，阻碍了她去见那个男人。我看着我妈那个样子心里很烦躁，就想去找我爸问清楚，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我妈。但是你知道吗？我妈居然拦住了我。”
我看到陈轩的脸上充满了不解，似乎时至今日，想起那天母亲的举动，他依然不能接受。
“我不理解，她明明天天在我面前说我爸是个坏人。她那么恨他，却只折磨她自己和我，而那个男人过得衣食无忧、自由快活，他的家庭看上去比我们幸福一lvz百倍。”
陈轩的眼里有迷茫，有失望，也有无助。这样的眼神，我曾在他小时候见过，大概是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居多，比如他妈妈去世的那个雨夜。
“那晚雨很大，我妈来学校给我送伞。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她突然说让我自己拿着伞先回去。”
陈轩说到这里拳头握紧，即使是多年之后，回想起那晚的事他还是无法释怀。
“她说要在我爸明天走之前去找他一趟，我怎么也拦不住她，就跟她一起去了。结果见面后他们俩因为我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我爸说了很难听的话。”陈轩越说越激动，“我妈虽然也有问题，但还轮不到他来质问！他算什么！他在我妈怀孕的时候出轨，家都没了！我妈因为他变得偏执，然后又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听得揪心，握住他的手安抚他。可我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陈轩的控诉中还带着陈丽的影子，他的视角和描述都受到了陈丽的影响，陈轩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你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
这句话像是瞬间点燃了陈轩，冲动之下，他动手打了父亲。他把张跃升按在地上不断地挥动着拳头，眼看他动了杀心，甚至举起路边的石头就要砸向张跃升，陈轩的母亲赶紧冲上前拦住他。
可陈轩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在意的不是他的将来。比起阻止他在这个雨夜自毁前程，陈丽更关心的，竟是那个被她无数次描述成罪魁祸首的前夫的死活。
陈丽扑在张跃升身上查看他的伤势，青春期的少年下手没有轻重，张跃升此刻已是鼻青脸肿。陈丽着急地检查他的腹部有没有其他伤口，他痛得直喊疼。
“妈……你还在想着他？”陈轩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你不是说他是坏人吗！”
雨越来越大，陈轩全身上下都淋湿了。陈丽只顾着查看张跃升的情况，没有看到一旁陈轩已经握紧的拳头。
缓过神来的张跃升不可思议地质问陈轩：“你敢打我？”
他在陈丽的搀扶下起身，此刻陈轩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原来母亲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轩心乱如麻，视线也逐渐模糊。他不想再掺和父母的事了，于是狠下心转身离开。可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母亲尖锐的喊声，伴随着一声巨响。
他赶紧掉头返回，等他赶到刚才的地方时，就看到父亲一脸惊恐地趴在台阶边。
“怎么了，我妈呢？”
可即使陈轩都快急死了，张跃升始终也不回答他。他抓住张跃升的衣领大声质问道：“我问你我妈呢！”
这条路建在山上，台阶的一边是向上延伸的房屋，另一边往下是几十米之下的深处。张跃升指着一边无尽的深渊，全身不停地发抖：“你妈她刚才，不小心脚滑摔了下去……”
“什么？怎么可能！”
陈轩不可置信地趴下查看，可惜天色已暗，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况。
“是真的，天黑路滑，你妈又激动……你干什么？”
陈轩不可思议地看着试图阻止他报警的张跃升，大声吼道：“报警啊！你不是说我妈摔下去了吗？还不赶紧报警找人救她啊！”
“别报警！”张跃升抢过他的手机，“别报警，不能报警……”
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精神状态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
“你在说什么啊！”陈轩不理解他的反应，“为什么不报警？”
“陈轩，报警了我们俩都说不清楚。”张跃升逐渐冷静了下来，“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妈妈出了事，我们怎么解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再不报警就真的来不及了！”陈轩急得快哭出了声。
“你听我说，听我说。我身上还有这么多伤，你妈妈又掉下去了，你准备怎么跟警察解释？”
张跃升双手用力地按住陈轩，并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是要唤醒他内心最深处的恶魔。
“你妈从这里掉下去，即使报警也救不回来了。这附近晚上没有人，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没人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明早就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到时候警察就会查出来这是一场意外。”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陈轩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现在回去，事后警察问起来，就说今晚没来过这里。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足够的生活费，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我回去联系房东直接买下来。你要是不喜欢那里，也可以选择其他地方。”
“这几年跟你妈住在一起也不自由吧，你就不想彻底解脱吗？她对你严格，每个月还要你给我打电话，刚才你都那样了，她也只关心我有没有事，就这样你还要冒险救她？再说今晚的事一旦传出去，我的生意也要受影响，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过不上好日子了！”
陈轩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就快要喘不上气了。他的拳头越握越紧，牙都要咬碎了。
张跃升见状开始威胁他：“你要是敢报警，我就说你妈是被你推下去的！你因为长久以来缺少自由、不堪严格管教，所以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你觉得警察是会信你，还是信我这一身伤？”
陈轩的情绪逐渐缓和，他闭着眼睛呼吸沉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流下，眼泪也被淹没其中。
最终陈轩在浑浑噩噩中被拽着离开了事发地，张跃升走小路把陈轩送到了家附近，并叮嘱好一切。那个年代监控没有现在普及，事发那一区夜间也无人居住。警察调查了几天后，果然以“意外事故”结案了。
“其实根本不是他那些蹩脚的话有用。我承认，当时我也有私心。”陈轩紧闭双眼，“我不是被他说服，而是被他说中了。我内心深处的罪恶被他看破了，所以也有了侥幸心理。”
“跟我爸分开后我就赶紧回家了，一路上越走雨越大，我也逐渐清醒过来了。原本我在考虑报警说出真相，没想到一进门就遇到了你。当时我心里太乱了，所以整个晚上在你面前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强压住情绪问他：“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
“因为……”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突然躲避我的视线。我心里自然对这一瞥有一百种猜测，但这些猜测都太大胆了，我不敢多想。
“还是我ʄɛɨ的私心，我不想冒险，贪图当下的安稳生活。”
我早已泪流满面，深吸一口气追问他：“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吞了下口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窗外的夜色道：“方韵，我想去找心理医生看看。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见面了。”
“什么意思？”
“我想先处理好我自己的问题，再去找你。”
我看着他，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个提议，是否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更不知道他的选择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