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豫让毕锋全文第15章   

　　“谭瑶。”毕锋停下车，降下车窗，向两三米外的女人打了声招呼。
　　谭瑶侧过身，微微弯腰，略感惊讶，一边招手一边走到毕锋的车窗边：“你怎么在这？”
　　“他是谁？”毕锋向谭瑶身后的男人投去一瞥，此时对方也用警觉的眼神看着他。
　　那男人吐出一个烟圈后，走到毕锋车窗边，显然他听到了毕锋的问题，自报家门道：“我是杰姬（Jackie）。”
　　闻言，毕锋顿觉汗颜，原来他是个女人，她的声音是女低音，近看喉结也不突出，但远远望去，她的超短发、粗粝的五官、宽松的棒球服、拉胯的站姿都像一个男人。
　　“瑶，他是谁？”杰姬转向谭瑶。
　　“毕锋。”毕锋代为回答了。
　　杰姬一愣，眼神发生微妙变化，一丝惊讶掠过，殷羡、好奇、畏惧、兴奋……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里交替上演。
　　“见到真人了。”杰姬抽了一口烟，定了定神。
　　毕锋想起谭瑶提过她向她的一个朋友打听过他，现在看来，这个朋友就是杰姬了。
　　“你怎么在这？”谭瑶问道，“路过？”
　　“专程来找你。”毕锋先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补充道，“委托人来询问调查进度没问题吧？”
　　“当然。”谭瑶顾盼左右，显然这里不是聊正事的地方。
　　毕锋会意，“你们在这里吃晚饭？”毕锋看了一眼餐厅名“Cuivre（古铜）”，一家法国餐厅，谭瑶和杰姬点点头，“吃完了吗？”
　　“还剩最后一道甜点。”谭瑶回答，她手中的烟即将燃尽，杰姬的也一样。
　　毕锋熄火，下车：“去里面聊吧。”
　　三人走回餐厅，落座。谭瑶和杰姬坐一起，毕锋坐在他们对面。甜点抵达时，毕锋点了一杯威士忌，杰姬也顺便要了一杯。等酒的时候，谭瑶吃起甜点，毕锋环顾四周，这个时间点，餐厅的客人大部分已经吃完离开，他们所在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无人。
　　不一会儿，两杯威士忌送到。毕锋喝了一口酒，说道：“人找的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没有。”杰姬也喝了一口酒，帮谭瑶回答。
　　谭瑶补充解释：“杰姬是我的外援，可以信任。”
　　毕锋点点头，他知道每个侦探都有自己的关系网，一些人员充足的侦探社都是团队协作调查，所以谭瑶找外援并不意外。
　　“你们是怎么找的？”
　　“老方法。”谭瑶回答，“买通治安员，调取治安监控，通过抓取图像、人脸识别找人。”
　　这个方法也是春秋会刑堂找人的办法，不过这需要数十台电脑和专业技术人员的支持。毕锋看杰姬就很像一个黑客。
　　“你为什么不自己找？”杰姬突然发问，“照道理你们的设备和人员都比我的要先进。”
　　确实，如果让细狗去查，绝对更有效率。但毕锋不想春秋会的人插手，因为双蛇男或许就与春秋会的人有瓜葛。毕锋猜测屈赋或许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才找外面的侦探，尤其是谭瑶这样的一人独立侦探调查。经过褚大的案子，毕锋对谭瑶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他现在改变了之前的看法，之前他猜测屈赋找过许多侦探同时调查双蛇男，但现在他认为屈赋或许就只找了谭瑶一个人。原因有二：一、如果屈赋找过许多侦探，春秋会不会不知道，春秋会的暗巡遍布锡安城，包括各大有名的侦探公司，所以如果屈赋找那些有名的侦探公司委托找双蛇男，消息一定会走漏；二、谭瑶确实很有侦探头脑，所以屈赋找她就是看中了谭瑶的能力以及谭瑶是独立侦探，不容易走漏风声。
　　“我有我的理由。”毕锋回答。
　　“其实……”杰姬喝了一口酒，“如果你能额外出笔钱，让我把我的电脑设备升级一下，可能会找得更有效率。”
　　话音刚落，谭瑶笑了，她打量毕锋，一副看戏的样子。
　　毕锋也抿嘴一笑：“可以，到时候把票据给她，找我报销。”
　　杰姬听罢，立刻眉开眼笑，端起酒杯道：“毕堂果然是毕堂，我敬你一杯。”
　　这时，甜品吃完，酒也喝完。三人结账后一起离开，到了门口，毕锋叫住谭瑶说还有事情找她，于是谭瑶和杰姬告别。杰姬走后，毕锋让谭瑶上车，但他没有带谭瑶回侦探社，而是开了二十分钟的路程来到东林区著名的白虎山。
　　白虎山海拔一百米，占地四百零一公顷，是自然山林胜地。山上树木繁茂，常年郁郁葱葱。相传百年前，山上住着一只具有灵性的白虎，见到过白虎的人都会交好运，好比高中状元、嫁得如意郎君、顽疾消除等等，所以山下其中一个出入口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白虎石雕。到了近代，一个法国传教士在山上建了一座圣母大教堂，经过十余年的修缮教堂落成。如今该教堂成为锡安著名的天主教朝圣地，闻名遐迩。除了教堂之外，山上还有一个天文台和地震基准台。
　　毕锋开车抵达半山腰一处宽阔的观景平台。两人下车，走到栏杆边，眺望远方，东林区中心闹市尽收眼底。天上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地上万家灯火，夜景美不胜收。谭瑶指着月亮道：“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她深吸一口气，将山中清新的空气填满胸腔，然后缓缓呼出：“真舒服，你觉不觉得山中的空气带着甜味？”
　　毕锋闻不出，但此刻他看着谭瑶陶醉的样子，倒感受到几分甜意，于是他点了一下头。
　　“不过你带我来山上干什么？”
　　“想来就来了。”
　　谭瑶拿出香烟，一边点烟一边说：“这么随意，你不是说找我还有事，什么事？现在能说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找你时的情形吗？”
　　“当然，毕生难忘（你可是拿枪指着我的头呢）。”
　　“我之所以会找到你是因为我在找一个代号豫让的杀手。”
　　“豫让？那个《史记》里记载的刺客豫让吗？”
　　“应该是。”
　　“你找他干什么？”
　　“你的前一任委托人屈赋临死时说派出了一名顶尖杀手豫让刺杀赵会长，为了赵会长的人身安全，我必须在他执行刺杀前找到他。”
　　“原来如tຊ此。”谭瑶吐出一个烟圈，“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搜查屈赋家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名片。”
　　“原来是我的名片暴露了我，但你也搜得也太仔细了吧，一张名片而已。”
　　“这多亏了细狗的细心。”
　　“那豫让你找到了吗？”
　　“你说呢？”
　　“看样子是没有。”谭瑶突然狡黠一笑，“你说我会不会就是豫让？”
　　毕锋确实怀疑过谭瑶，但在与谭瑶的几次接触中，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天你连尤爆头都搞不定，这么轻易就被绑走，如果你是豫让，那你这个豫让也不怎么样。”
　　“这么小看我。”谭瑶愠怒。
　　“所以我今天找你就是想你帮我找豫让。”毕锋没有理会谭瑶的小脾气，甚至他觉得生气的谭瑶还有点可爱，“基于你前两次的表现，我认为你的洞察力异于常人，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你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得起我？我都被搞糊涂了。”
　　毕锋忽然靠近一步，与谭瑶的距离骤然拉近：“我怎么看你，你真的不清楚？”
　　突如其来的靠近、略带暧昧的话语以及此刻强行突破边界感的眼神令谭瑶心中一紧，不过她依然保持淡定，她扭头抽了一口烟，再看向毕锋，往毕锋脸上缓缓吐出。
　　毕锋被烟呛了一下，不禁咳嗽起来，刚聚起的强势气场瞬间破功，甚至还有点狼狈。谭瑶见状，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一栋大楼内部爆炸失火。
　　谭瑶立刻认出那大楼的归属，它是东林钢铁股份有限公司，所有东林区的人都知道东林钢铁的老板就是檀义会的坐堂范临枫。毕锋当然也认出了大楼，不过在毕锋眼里，那不是钢铁公司，那是檀义会的礼堂。
　　看着大火肆虐燃烧，毕锋感到一丝不安：“走，下山。”
　　谭瑶赶紧跟着毕锋上车。
　　毕锋一路飙车直达东林钢铁大厦。消防队和檀义会的人已经在紧急救火，周围居民、路人都围在大楼警戒线外翘首观望。毕锋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察看一番火情后重新上车，然后给孔健东打去电话。但电话迟迟未接。他又找出檀义会执堂吕广的电话打过去，也无人接听。
　　就在他准备给会长打电话时，突然一只手扒住车窗，一个脑袋兀地出现在车窗外，此人正是范临枫的独子范彦航，也是檀义会的管堂，还是东林钢铁集团的CEO，今年三十岁。范临枫有过五个老婆，每个老婆都给他生了一个小孩，只有第一任老婆生的是儿子，其他都是女儿。范临枫去年和第五个老婆离婚后跟公司里新来的二十五岁的秘书朱青青好上了。为了讨好小女朋友——范临枫如今已经五十六岁高龄——，他让朱青青加入檀义会，并在三个月后提拔她当了陪堂，相应的，集团职务从秘书变成行政总监。
　　“毕锋，果然是你。”范彦航的招呼打得阴阳怪气，“这火该不会是你找人放的吧！”
　　但还未等毕锋回应，范彦航的视线已经飘到副驾驶座上的谭瑶。在看到谭瑶面容的刹那，毕锋发现范彦航的眼神中多出一道淫邪。毕锋早就听闻范彦航跟他爸一样是个好色之徒，据说两父子不仅性欲高涨，还十分变态。有关这对色欲熏心的父子的传闻一个比一个奇葩。
　　毕锋猛然开门，将范彦航挡开，然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