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穿过雾般的帷幔,他见俞悦禧端坐妆台,拆了首饰,发髻鼓鼓囊囊地堆在颈后。她回眸,瞥见席京策,脉脉不语。烛火在眼波间荡漾。席京策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她瘦削的肩,面庞贴在她乌亮的鬓边。铜镜清晰地倒映出二人的面容,像情人,又似姐弟,但要说母子,多少勉强。俞悦禧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皮又一抬,瞥向镜中的他。分明只相差三岁,可一个的人生已然到头,另一个人生却刚刚开始……尽管俞悦禧知道,这与他毫无干系,启元待她也相
2024-01-07 23:41:29 xiaoxin
穿过雾般的帷幔,他见俞悦禧端坐妆台,拆了首饰,发髻鼓鼓囊囊地堆在颈后。她回眸,瞥见席京策,脉脉不语。烛火在眼波间荡漾。席京策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她瘦削的肩,面庞贴在她乌亮的鬓边。铜镜清晰地倒映出二人的面容,像情人,又似姐弟,但要说母子,多少勉强。俞悦禧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皮又一抬,瞥向镜中的他。分明只相差三岁,可一个的人生已然到头,另一个人生却刚刚开始……尽管俞悦禧知道,这与他毫无干系,启元待她也相
幸而胭脂打得重,白了一张脸,也瞧不大出来。
她嘴角一紧,软着腰肢坐回去,嗓子微微发尖地说:“行了,尽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席京策攥着她的手腕,放在膝头,拇指摁在腕骨内侧的交接处,食指自上而下,缓慢地抚过手背,有一点粗糙,是常年练字留下的老茧。
“商小姐请母亲去游春,日子定在哪一天?”他带着夸张而谄媚的笑意,轻声问。他早已不是幼童,却要摆出稚子喜爱娘亲的嘴脸,真叫人心里发毛。
“怎么?你要跟去?小心被当成浮浪子弟逐出来。”说着,俞悦禧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母亲说笑了。”席京策手握拳,放在膝头,那儿留有余温。“贞固不过是想叫人裁一身新衣裳、买几件新首饰孝敬您。”
俞悦禧听了,在心底暗暗嗤笑。
他分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却还在这儿惺惺作态,上一句好姐姐,下一句母亲,只管同她打太极。不过,她也不指望席京策这小子能轻易松口,把田产一口气全给她,能捞点金银首饰,攒起来,积少成多,日后也是一份资产。
心下这一番思量,俞悦禧倒也装模作样地笑了。
她起身,ʝ为自己倒满一杯茶水,又问:“对了,你前些日子去见孔按院,可还顺利?”
席京策点头:“孔公率直无隐,是一位可靠的前辈,如若有他的引荐,未来在官场想必会顺当许多。”
“听玉箫说,孔夫人也要去游春会。”俞悦禧心思一转,也为他斟了一杯茶。“我如今寡居在家,不便出门,思来想去,咱们还是得备一份重礼。既为了表示我们范家的礼数周全,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她两只小手端起茶杯,笑盈盈地举到席京策跟前。
席京策朝后稍倾,接过茶盏,抿上一口。
“行,账房那边我会去说,你只管叫玉箫取。”他放下茶杯,道。
俞悦禧没再说什么,心里只想:玉箫那两巴掌算是没白打。
当夜,席京策歇在俞悦禧房内。
自然不是明着歇。
继母年轻貌美,继子正值壮年,又未娶妻,任谁见了都要说闲话,保不齐哪天下人就说漏了嘴。因而一入夜,玉箫便借口天黑,叫丫鬟们打灯笼送大少爷回去,夫人这边要吹灯歇息,等送完了大少爷,几人各自回屋歇息,不必再来回折腾。幸好有玉箫,还好有她。不然,俞悦禧早躺进棺材,入了土,化为一座木雕的牌坊。
席京策出了古春园,会叫丫鬟们离去,等人走干净,再打假山后头绕回来。春月夜,丝毫听不见夏日的蝉鸣、鸟啼,静谧到出奇,一如悬挂在天幕鹅黄色的月亮,剔透且冰冷。席京策走到平房小小开着的侧门,弯着腰,钻进去。背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猫叫,“喵呜——”,大概是窝在草丛里的猫被惊动,纷纷站起来,一双双亮闪闪的瞳孔紧盯着他。
侧门嘎吱一声,合拢。
席京策提着灯笼进屋,继而吹了火,将它随手放在桌上。
穿过雾般的帷幔,他见俞悦禧端坐妆台,拆了首饰,发髻鼓鼓囊囊地堆在颈后。她回眸,瞥见席京策,脉脉不语。烛火在眼波间荡漾。席京策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她瘦削的肩,面庞贴在她乌亮的鬓边。
铜镜清晰地倒映出二人的面容,像情人,又似姐弟,但要说母子,多少勉强。
俞悦禧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皮又一抬,瞥向镜中的他。
分明只相差三岁,可一个的人生已然到头,另一个人生却刚刚开始……尽管俞悦禧知道,这与他毫无干系,启元待她也相当好,但当两人的面孔出现在同在一面镜中,紧紧挨在一起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和嫉妒倏忽从她的心头升起。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去京城考试,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与叔伯夜里在画舫游船。
真不公平。
正乱想,席京策垂眸,唇瓣微微含住她的耳廓,抿了一口似的,在耳边呢喃:“娉娉替我梳发。”
俞悦禧回神。
她起身,让出位置,站在男人背后,替他拆下束发的网巾。
黑发柔软且阴凉,俞悦禧捧在手心,用檀木的月牙梳一下一下梳理着。
屋外有一两声猫叫,声音拖得很长,挠得人心痒。
不知怎的,俞悦禧想起范启元仍在世时,也会这般替她梳发。梳完,他都会怜爱地替她涂抹头油,男人一边爱抚着发丝,一边说“乌云半卷镜中天”。每每听到这种话,俞悦禧都要羞一阵,嗔怒地说他是“温八叉”。范启元倒也不恼,反而搂着她,又念了一句“楼上新妆待夜,闺中独坐含情”,迂腐又风流。
她也有替他梳发的时候。趁他洗完头,长发晒到半干,她会坐在他膝头,挑起一缕散发着皂荚味的发丝,缠在指尖,编成细细的小辫,甩呀甩……
“母亲。”
突然冒出一声。
“嗯?”俞悦禧下意识答。
席京策眯起眼,冷不然翻了脸,语调又轻又柔。“父亲在时,母亲也这般替他梳头吗?”
像被当场捉住的窃贼,俞悦禧手一抖,险些掉了木梳。
她含糊道:“有是有。”
“可曾见过白发?”他微笑。
这是说她的青春年华折在个老头子身上。
做儿子做到这份上,席京策的确是个阴狠的不孝子。
俞悦禧梳发的手稍稍一顿,淡然道:“官人在朝为官数十载,多思虑,自然也多白发。未来你进了朝堂,勾心斗角,也会很快生白发的。”
席京策嗤嗤笑一声,不说话。
等她梳完,放下月牙梳。席京策忽得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丢进雕花的架子床里。金钩挽着床帘,席京策轻巧地拨开弯钩,放了帷幔,紧跟着小猫似的弯腰钻进去,扑到俞悦禧怀中。
他胳膊紧紧搂着母亲的腰,鼻子凑到脖间轻嗅。俞悦禧仰躺着,几缕长发顺势落在脸上,好似她光洁的面庞上盘踞着一条瘦弱的黑蛇。挨得太近,简直分不清彼此的心跳。俞悦禧不由吸了口冷气。席京策温柔地亲了下她的脖子,又仰起脸,咬了一口耳垂。俞悦禧闷哼,蹙起眉。
席京策见状,松开双臂,撑起一只胳膊望向她。
“娉娉,你只许想我。”他道。
“我也没在想别……”
“不许再想父亲。”席京策打断她。
俞悦禧心里一涩,强撑着笑颜,同他开玩笑:“那想乾儿呢? ”
“不行。”
“那我想玉箫,玉箫总行了吧。”
“也不许,我会吃醋。”
“小气鬼。”她食指点在他的额头,半真半假道。“算得那么精,只晓得对我指手画脚,也不见你付出。”
席京策假装被她戳倒,侧倒在被褥,懒着嗓子说:“好姐姐,我若是什么都给你了……你还爱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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