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绪怀芳倚玉楼第9章   

山风微动，将这句话带入了顾长渊的耳中。
可他却只是看向沈沐兰，唇瓣微勾，带着无尽冷意。
“沈沐兰，本王只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心脏逐渐发涩，沈沐兰只能苦笑着沉默。
整整十年啊，顾长渊果真对她没有半分动心。
沈沐兰攥紧缰绳，扬鞭破空，娇声喝道：“驾！”
顾长渊没防备她突然窜出去，下意识看向她的背影，却只觉得有那么一瞬，眼前人跟书房中那幅画融为一体。
他心脏一颤，狠狠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按下，却是不自觉的策马跟上。
等他追上沈沐兰时，迎着啸烈的山风，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沈沐兰，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你的骑术竟然如此了得？”
沈沐兰侧目看他，眼中突的闪过什么。
她整个人伏低在马背上，声音却有股热烈灿烂的意味。
“殿下！待你追上我，我便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顾长渊一愣，看着她再度提起来的速度，心里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马蹄声响彻山间，烈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山谷，溪流，树林，直至前方无路。
悬崖边，沈沐兰狠狠勒住缰绳，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她也融入夕阳。
残阳如血，她鲜红的身影却好似比残阳更亮。
前所未有的生动鲜活。
顾长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掌捏着缰绳，竟是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
沈沐兰翻身下马，衣袂翻飞不休。
她看着眼前的层层红云，昏昏赤光，缓声开口。
“顾长渊，我自十五岁那年求得婚约，便一直跟在你身后。”
“我总想着，终有一日你能回头看到我吧，可十年了，顾长渊，我没有力气再追下去了。”
顾长渊薄唇紧抿，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可沈沐兰下一句话却是——
“顾长渊，若我便是沐归安，你待如何？”
话一出口，沈沐兰的心便如同被人扯着吊在半空，几欲不能呼吸。
几息之后，她身后响起顾长渊冰冷的嗓音。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亦如本王永远不会喜欢你。”
沈沐兰的心陡然落了下来，却是摔下了万丈悬崖，碎成了泥。
她的肩胛处，早已被鲜血渗透，染出了一块暗色。
可她恍若未觉，甚至轻笑了一声。
随之，她微微侧脸，声音跟着风飘着。
“顾长渊，你可敢发誓，说你此生绝不会对我有半分动心？”
顾长渊冷声道：“有何不可？”
沈沐兰站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念出誓言。
那抹血色残阳，仿佛浸入了她的眼。
顾长渊说完后，盯着她：“现在，你可死心？”
良久，沈沐兰翻身上马，她逆着光看向顾长渊。
说罢，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扬鞭离开了这处。
星星点缀夜空，山风吹凉热泪。
也吹散了这十年的执着。
当沈沐兰冲入城门时，一匹快马陡然越过她。
马上的人声音慌乱：“边关八百里加急，速速让开！”
沈沐兰陡然一怔。
当夜，圣旨便传进了国公府。
‘宣国公府嫡女沈沐兰，入宫觐见！’
偌大的养心殿中，一片肃然。
沈沐兰看着皇帝的脸色，跪倒在地：“臣沐归安，参见陛下。”
皇帝声音里难掩怒意。
“边疆急报，南疆卷土重来，短短半月，连破三城！”
“朕要你领兵出征，一举拿下南疆，你可能做到？”
沈沐兰抿唇，眼里透着锋锐。
“护卫大秦边关，臣义不容辞。”
皇帝看着那道削瘦却凌然的身影，缓声开口。
“待此战之后，大秦便再无敌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沈沐兰心脏重重一颤，可片刻后，她缓缓抬手行礼，声音平静。
“陛下，臣，告退。”
她一步步走出了这座来过无数次的养心殿，却意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待她回到国公府时，却见父母和兄长皆是等在前厅。
沈沐兰心下涩然，慢慢走过去，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沈父冷冷看向她：“你竟还知道我们是你父母，这些年你何曾将国公府放在眼里过！”
沈沐兰抿唇，已是没有力气再争辩。
沈母也说道：“沐兰，如今你已经没了婚约，不如趁早寻个小官嫁了，也好过现在。”
沈沐兰看向眼前三人。
他们眼里是厌恶，是漠然，是轻蔑，独独没有家人该有的温情。
她心里狠狠一刺，闭了闭眼。
“若女儿不愿呢？”
“那我与你母亲，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任你自生自灭！”
风微微吹进堂内，空气却又一瞬凝滞。
沈沐兰眼前好像模糊了一秒，又逐渐清晰。
如此，也好。
此战她已注定无归，国公府跟她撇清干系，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通！
她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手中匕首寒光闪动，青丝瞬间落地。
“今日，我便割发断情，从今以后，国公府再无沈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