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陈宋知初正版小说第20章   

顾陈一直没找到机会拒绝周朝宜。
拒绝和表白一样，都难以找机会说出口。不表白，没有立场表现占有欲，没有收到表白，自然也不能自作多情先拒绝。
宋知初带着小羊挂件去集训，他一下失去了两个精神寄托，本来聊得挺投缘的周朝宜这时候也要注意避嫌。就连谢泽，也打算不再和他当前后桌。
“这次选座，我就不坐窗边了。”新一轮月考的成绩出来，谢泽看着排名说。
“为什么？”顾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看，你第十二名，我十五，周朝宜十六。”谢泽指着成绩榜上的名字和数字，“我们俩选完，她刚好没得选。”
“这有什么关系，选座本来就是按排名先来后到。”
“宋知初不是说周朝宜喜欢坐窗边吗？上次考试周朝宜排在我们前面，但是没选窗边，我们才捡了窗边的位置坐。”
“所以呢？”顾陈猜不到谢泽扭扭捏捏想表达什么。
谢泽自知还是直来直往适合他，只好坦白，“算了，实话跟你说吧，周朝宜悄悄跟我说这次想坐窗边，当你的后桌，让我不要选你后座的位置。”
“你答应了？”
“我说尽量。”
“她怎么说？”
“就说这些，别的没了。”谢泽耸耸肩，“我坐哪都为所谓，但你要是对她没意思，还是早点拒绝，别吊着人家。”
顾陈摊手，“怎么拒绝？她也没明说喜欢我，我上赶着去拒绝人家？”
谢泽抓抓头发，也拿不准主意，“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别坐窗边？反正宋知初现在不在学校，不会上来找你。”
顾陈权衡一阵，思来想去发现只能这么干才不得罪人，于是点头，“也行，等下学期宋知初从 A 大回来上课，我们再选窗边的位置。”
“她想报考 A 大美院？”谢泽问。
顾陈点点头，“但她求稳，应该还会去别的学校参加校考保底。”
“照宋知初的水平，她考 A 大美院应该没问题。A 大的计算机系也很能打，你俩说不定还能继续一起上学。”
“我俩？”顾陈从谢泽话里听出些许遗憾，“难道你不报 A 大？”
“我成绩不稳定，可能去 C 大学金融。”
“这是你爸妈的意思？”
“我姐的意思。”谢泽简单交代，“她不想让我姐夫占太多份额，叫我毕业以后帮她一起管公司。”
“你姐和你姐夫关系不好？”
“他们挺恩爱的，”谢泽想了想，点到为止，“但我姐觉得钱最重要。”
顾陈识趣，不多打听，“行，反正 A 大和 C 大离得不远，咱们周末也能聚。”
“顾本末呢？我听说南校区的同学说她保送 A 大。”谢泽问。
顾陈点头，“她化学竞赛成绩很好，本来想以后进研究所，但她从 A 大夏令营回来之后觉得学医也不错，最后就报了医学院。”
“这么随便？”谢泽咂舌。顾本末从初中就开始走竞赛的路，虽然她的生物成绩也不差，但和化学相比，属实是小巫见大巫。
顾陈连连摇头，“她可不随便。她不打算当临床医生，重心还是放在实验研究上，可能做医药研发什么的，其实还是走化学的路。反正医学院那边承认她的化学竞赛成绩，不进白不进。”
“你爸妈没意见？同意她去学医？”
“为什么会有意见？”顾陈反问，“我和顾本末无论做什么，我妈都支持。”
“那你爸呢？”
顾陈摆摆手，眼神嫌弃，“他那个恋爱脑就别说了，我妈说什么他都听。”
谢泽笑他，“你还好意思笑你爸。”
“怎么？”
“你对宋知初不也是这样？”
顾陈一下愣住。
“别装了，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在她面前什么德行？”谢泽难得八卦一回，“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毕业典礼？”
“我不知道该不该表白。”顾陈慢慢回过神来，把宋知初那天的话转述给谢泽，“她好像不想和我一起上大学。”
“她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谢泽不以为意，“你抓紧时间和周朝宜掰扯清楚，不影响你自己复习，也别耽误她，咱们熬过高考再说别的。”
顾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宋知初回来上课时已经是三月底，刚好赶上学校组织的开学摸底考。
成绩公布后，顾陈第五个选座，从头排又坐回到窗边。
谢泽厚积薄发，这次排在他面前，先选了窗边，但周朝宜没发挥好，排名靠后，最后挑了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大半年过去，一切回归原样。
十八岁生日那天，顾陈下了晚自习之后去办公室接了爸妈祝他生日快乐的电话，回教室之前却被周朝宜拦住。
“生日快乐。”她笑说。
顾陈受宠若惊，笑着道谢，“还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农历生日呢。”
“我哥告诉我的。”
“你哥？你哥认识我？”
“我哥叫周时均，也在校篮球队。他是队长，所以知道队员的生日。”
“噢，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眼熟。”顾陈没想到周朝宜和周时均还是兄妹，“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也没问。”周朝宜浅笑，“我跟着我哥看了你们很多场比赛，你都没认出我。”
顾陈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周时均说他妹妹比他小两岁，但你又和我们同级，我以为认错人。”
“我小学时候跳过级。”
“为了和你哥同级？”
“对。我爸妈说这样接送方便，也能在学校给他作伴。”
“厉害啊。”顾陈眼睛亮了亮，“你比我们小两岁，还能考得这么好。”
“再好也比不过你们。”
顾陈赶紧安慰，“哪能这么说，你只是这一次没考好，说不定高考超常发挥呢......”
周朝宜露出笑容，“我不参加高考，我跟着我哥出国留学。”
“那更好啊，不过，你们都准备留学了怎么现在还留在学校复习？”顾陈笑问，“我有几个朋友也留学，他们高二结束就出国到处旅游去了。”
“我哥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好，我等他一起。”周朝宜答。
“他办他的，你玩你的，这也不冲突。”顾陈笑道，“陪他继续在学校受苦，太不值当了。”
“我听说知初的校考成绩很好，老师都说她能稳进 A 大美院。你也打算和她一起去 A 大吗？”周朝宜突然提起宋知初，顾陈眼神一晃，竟真的看到了宋知初。
她上楼来找他了。
还坐在他的座位上。
“对。”顾陈匆匆回答，越过周朝宜小跑进教室。
宋知初手里还抓着他屯在桌肚的饼干慢慢啃，腮帮子一鼓一鼓像一只小仓鼠，顾陈光是看到她就莫名开心。于是蹲下来往桌肚一阵猛掏，恨不得把所有零嘴都放到她面前，“我这里还有很多，你喜欢什么味道？下次我买多一点。”
宋知初一如既往吃的不多，吃完饼干喝完牛奶就站起来，“不用，我吃饱了。”
于是他又手脚麻利将所有零食一股脑塞回桌肚，也不管书包装没装东西，顺手拎起就走，“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和她一起过，听她对自己说生日快乐。虽然她应该不会记得自己的农历生日，但只要他告诉她，她肯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他已经想好了，他想要她为自己设计一个卡通人物形象作为今年的生日礼物，等设计稿出来，他就做成新的玩偶挂件带在身上。
才不管谢泽他们会不会笑。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他第二年的愿望就是请她设计他们两个人的卡通形象，做成一对毛绒娃娃放在床头......
“顾陈，我们今晚要值日。”
周朝宜回到教室，突然提醒，毫不留情把他从云端拉回现实。
好在谢泽难得及时开窍，主动要跟他换值日，“我跟顾陈换，我留下来和你做值日。”
谁知周朝宜却一反常态，不同意换值日。
宋知初倒是一如既往不打算等他。
顾陈只好求她，“你等等我行不行？今天我生日，我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她笑说，“生日快乐。”
但也仅限于此。
她不想等他。
她不想等，他就只能跟她走了。
谁知他抬头要走，却对上谢泽身后周朝宜的眼神。
一时之间，联系起刚才周朝宜主动透露的未来规划，顾陈预感周朝宜也有话跟他说。至于是表白还是告别，他猜不出来。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对待。如果是表白，他要认真拒绝，如果是告别，他也要认真和她说再见。就像宋知初一直以来对他的纵容和体贴一样，他也要认真对待别人的每一份情绪。
谢泽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悄悄劝顾陈走，“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跟周朝宜解释。”
周朝宜装作没听见，转身去拿扫把。
顾陈不忍心，询问宋知初意见，“我明天再去找你行不行？”
和他优柔寡断的犹豫不同，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答应，“行。那明天见。”
——
做完值日，周朝宜让顾陈陪她回宿舍。
一路上，他们十分默契绕开某个话题，零零碎碎聊了许多有的没的。
回到女生宿舍楼外，周朝宜终于主动提及，“其实我找宋知初当同桌，是因为你每天都会找她，你来找她，我就能每天都见到你。”
“我留在学校不是因为我哥，是因为你。”
“顾陈，我喜欢你很久了。”
顾陈第一次面对这么汹涌的喜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只好攥紧衣角说自己其实不值得她这么喜欢。
“难道宋知初就值得你那么喜欢吗？”周朝宜带着哭腔问。
顾陈没想到她竟然哭了出来，手忙脚乱从包里找纸巾，“你别哭啊。”
之后的时间，顾陈一直在给周朝宜递纸巾。
“我不喜欢你，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你，就像我喜欢宋知初，但是她不喜欢我一样。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不凑巧的事情。”
“所以你别伤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肯定也会有人在偷偷喜欢你，但是不敢告诉你。”
“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就会想，哎呀，我当初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好，还有一个好哥哥，前途一片光明，偏偏眼光太差，竟然喜欢过顾陈那种普通男生，他怎么配得上我的喜欢，幸好当初他有自知之明，没有耽误我……”
……
乱七八糟安慰得口干舌燥，终于等到宿舍门禁，顾陈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没有起到作用，只能劝周朝宜先回宿舍，“你放心，今天这件事我不会跟别人说。”
周朝宜泪眼婆娑看着他，没动。
“我没纸巾了，你先回去洗把脸吧。”顾陈指指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好心提醒，“你脸上都是泪，眼睛也肿……”
但没等他说完，周朝宜头也不回走了。
——
周末篮球队队训，顾陈下意识躲着周时均。
周时均这人不好相处，长得一本正经，做事斤斤计较，心比天高，为人更是小心眼。球队出去打比赛，只要是他传出去的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愿意接，因为如果没和他打好配合，他能对人摆一辈子的臭脸。
谢泽失误过两次，周时均当着全场人的面数落了他两次，并且从此之后当他是空气，每次比赛都安排他当替补，甚至集体买新队服的时候都故意漏掉他的尺码。
谢泽一气之下退了队，顾陈虽然看不惯，但还是留了下来，本本分分尽量不去惹周时均。
想到这里，顾陈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朝宜一直没在班里提起过她有一个哥哥叫周时均。
真要说出来，估计谢泽也能对她摆一辈子臭脸。
“现在两人一组对练，自己找搭档。”热身完毕，教练发出指令。
顾陈刚准备找旁边的人一起，前面的周时均先扔了一个球过来，“顾陈，今天我们俩一组。”
没有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商量的余地，顾陈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得手疼，一转眼大家都已经两两结伴开始练习。
“行。”顾陈甩甩手，不跟他计较，专心运球突破周时均防守，三步上篮。
轮到周时均控球，顾陈张开双臂准备去拦，周时均却突然开口，“朝宜昨晚请假回家了。”
“嗯？”
“你昨天跟她说什么了？”
顾陈感觉到周时均话里的不满，动作不由自主放慢，刚好周时均也没心思投篮，两人就隔着一个篮球的距离对视。
“你为什么拒绝她？”周时均先问。
——
顾陈知道他和周时均的摩擦不可避免，但他没想到周时均会把宋知初也牵涉进来。
当初周时均和宋知初一起主持新生晚会时，因为妆造出彩，两人在网上小范围火了一把，当时两人绯闻满天飞，宋知初发一条朋友圈解释说是普通朋友就没再管，周时均却趁着热度特意开了账号，记录主持队训练日常。
句句不提喜欢，但每个镜头都十分暧昧。
顾陈看不下去他明明不喜欢却利用宋知初博眼球骗流量的行为，气得偷偷带手机到学校，撺掇谢泽、顾本末还有苏淮天天都去点举报刷恶评，三人不堪其扰，只能照做，最后四人都被平台封号才消停。
好在后来学业逐渐繁忙，主持队训练减少，网上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周时均的账号也慢慢地没什么人看。
谁知道到了高考这个节骨眼，趁宋知初没带手机来学校一心复习，周时均这个不用高考的贱人受了周朝宜的刺激，又开始作妖。
先是放出之前火过一把的旧合影勾起回忆，然后又无中生有说自己愿意放手，接着声明和他绝交，最后把锅推到他身上。
说他给自己戴绿帽，说宋知初脚踏两条船。
看到自己费尽心思和宋知初拍下的合照被周时均发在网络账号上时，顾陈气得一天没吃饭，当天就请假去找了律师要告周时均侵犯肖像权。
宋知初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周时均的视频里露脸，所以之前他只能点举报，但现在周时均把他的脸也放到网上，他不会放过他。
宋知初不在乎的东西，他在乎。
宋知初不屑于在周时均这种幼稚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偏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烂人身上。
花掉所有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支付律师费，线上线下掰扯了一星期，最后把周时均打进医院，终于逼得他把那个该死的账号注销。
但防得了网络账号，却防不了周时均自己的朋友圈。等顾陈做完这一切，缠了绷带撑着拄拐回到学校，周围同学已经把流言都传开。
而他因为一心维权，因为和周时均打架，月考缺考了一门，成绩大退步，又被发现冒充家长笔迹请假，被认定为旷课，还拖欠了太多作业，最后被班主任叫了家长，差点被通报批评。
好在连夜从国外赶回来的陈新心疼他，应付完老师之后说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可以交给她去联系律师处理，让他不要耽误学习。
谢泽怪他不叫上他一起去对付周时均，同时递过来自己归纳的笔记，让他赶紧补完作业。
周朝宜在医院照顾周时均，却也发消息来道歉，说都是她哥的错。
只有宋知初。
只有处于漩涡之中的宋知初，怪他因为这些小事分心。
是啊，怎么不算小事呢？周时均的账号发了那么多视频，注销之前也才不到十万粉丝，搬上网络的各种情感纠葛层出不穷，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这点小事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还有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只要是身边认识他们的同学，都知道不可信。大家忙着学习，忙着高考，顶多在宿舍夜聊时会把这个谣言当作八卦传一传，然后一笑而过。
高考之后，大家各奔前程，又还有谁在乎呢？
只有他在乎。
闲话一直有，不听自然无，只有前程是自己的。
所以，她没问他疼不疼，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她只看到他倒退了八百名的年级排名。
“你本来就很难专心，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上同一所大学？”
“你安心备考吧，高考之前，不用特意跑下来找我了。”
最后，宋知初说：“我们高考之后再见面吧。”
可是，他不想再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