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息李承邺大结局第22章   

　　检院门口的登闻鼓已经许久无人问津，鼓槌握手是厚厚的灰尘，沉闷的鼓声从检院门口传到内院及街边，内院还没出人，张怀就拦下了她。
　　“张大人，我刚敲了两声胳膊还没酸呢你就过来了，不是不屑与我这恬不知耻之人说话么？怎么竟跟得这样紧？”
　　她停了手上动作，顺势将手搭在了张怀握住她手臂的那只手上，张怀冷冷看着她，抽回了手。
　　云息也不在意，微笑道，“怎么，检院也归张大人管？我竟不知，这鼓何时成了张大人的私物，有冤不许诉，难道是摆在这里好看不成？”
　　张怀冷笑，“臣只是怕王妃久居乡野，不明白击鼓的规矩，击鼓者不论所求为何，先要打上二十大板，方能陈情。王妃动手之前可想好了。”
　　云息沉默了一会，看着张怀，“我倒是很好奇，张大人究竟得了谁，什么好处，这么不辞辛苦地盯着我，阻止我为王爷和学生们求公道。
　　究竟是他们给的太多，还是张大人就这么喜欢做他们的走狗？”
　　她言辞侮辱，收了笑容，她以为他在找她的麻烦，事实上，这规矩不是他提的，确实一直就有，所以也没几个人真到这检院门口敲鼓。
　　对于“走狗”的名号，张怀也是不能云淡风轻的，他退开一步，无所谓道，“既然王妃不信，臣也不多说，王妃请便。”
　　云息拿起鼓槌继续敲了起来，身旁的两名小卒见状走了进去禀报检院在值官员，不一会果见一人走了出来，“何人击鼓？”
　　他不认得云息，却认得张怀，“张大人……这是？”
　　“昌邑王妃。”
　　一听这话那人便明白了她的来意，这趟浑水他不愿趟，也不愿管。便先行了一礼，继而劝道，“原来是王妃，这有什么事王妃还是进宫与陛下皇后商议即可，何必在这里为难臣呢？”
　　“何为为难？为民排忧，宣民之口，是官员职责，我身为大业子民，有冤要诉，有情要求，怎么就说是为难了大人？
　　还是有人提前知会过大人……”
　　那人闻言解释道，“王妃误会了，下官也是为了王妃着想，这敲了鼓，应了诉，是要打板子的……众目睽睽，王妃这么做，臣这……”
　　“要打打便是。”
　　那人见张怀在此，以为二人熟识，想让张怀劝劝她，张怀却避开他求救的目光，抱臂淡淡笑道，“王妃好胆色，好侠心，臣这种走狗简直五体投地，于大人，你就成全王妃一片诚心吧。”*
　　挨过饿受过冻，只是还从来没挨过打。以前见李承邺挨打下朝回来，也颇为惨烈。不过三个板子下来，她就想跑了。
　　“嘶——痛……”
　　痛字还没说出口，看到张怀淡淡的眼神，她就忍了下去。看热闹是吧，待会更大的热闹还要来呢，她也不是没算过，白术带着学生们到这里最多半柱香，她救了他们，又有杜近春那两个同乡鼓动，他们看到这情景，定然热血沸腾，士气高涨，把检院闹个天翻地覆。
　　这里不比廷尉府，上值的都是些文臣，也不怕被控制起来。张怀即便想搬救兵，也要看看跑不跑得出这群学生的包围之中。
　　“王妃笑什么？”
　　云息没理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张怀道，“他们不会来了。”
　　云息心中一惊，想开口又怕他诈她，只闭上了眼睛，冷汗一滴一滴落在了地面，张怀坐在椅子上敲击着扶手，十四、十五、十六……
　　那女子脸上的白粉早已顺着汗水淌下，脂粉之下，是更加惨白的脸，白得像纸，皮肤仿佛一揉就破。十七……
　　她那双本紧扣的单蔻忽而松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他手指停了下来。
　　“大人，王妃晕过去了……”
　　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其实已经收着力，还是挨不过二十板，可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上了宗室玉牒的宗妇，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他们头一个做陪葬的鬼。
　　张怀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送回王府吧。”
　　云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她正要起身就感觉背后一阵剧痛，“嘶——”
　　这是打了多少棍？不会趁她晕过去多加了几下吧？
　　“王妃别动，刚上好药。”
　　云息看了看窗外，天都已经半黑了，“阿月，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白术怎么磨蹭了这么久，没把人救出来吗？”
　　阿月闻言有些闪躲，“救是救出来了……”
　　“那怎么来这么慢？他想打死我啊！”在张怀面前，还偏偏不好意思嚎出来，她怕是被憋死过去的。
　　“他们……他们不愿意过来。”
　　“为什么？”她脑中忽而想起张怀的话，他说他们不会来，“是张怀？”
　　阿月道，“是……”
　　“是我。”
　　崔无忧走了进来，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廷尉府中那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她瞥了一眼云息的伤，端着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是我去给王爷和杜近春送东西，无意中告诉学生们，其实杜近春是你的表弟，你凭借殿下的宠爱，要殿下替你买通关系，想确保万无一失，让杜近春快点进入朝堂好为你做事，与太子抗衡。
　　他们知道自己被欺骗，被当了枪使，哪里还会感激你，为你出头？”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帮殿下……”
　　云息实在不能理解，“且不说你与殿下的情意非我能比，殿下和皇后，孰轻孰重，谁才是你的倚靠，侧妃是个聪明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
　　“我与殿下的情意……殿下待我哪里还有情意？”崔无忧呆呆笑了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防着我，哄着我，又怀疑我与皇后勾结传递消息，又生怕我真的倒戈要害他，他与你倒是情意深重，让我们的王妃不惜自损去敲登闻鼓，还盗取令牌放跑了人犯。”
　　“他们不是人犯。”
　　云息看着她，似乎真的颇为好奇，“我真的不明白，我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无权无势，无可依靠，若你帮扶殿下，到了那个位置，你身份高贵，娘家是侯爵之家，正是殿下不得不倚重亲信之人。做皇后，做贵妃……不比屈居人下，看人脸色要痛快么？
　　这些虚浮的情情爱爱，又何必在乎？
　　今日殿下若走了，侧妃又要以什么身份留在京城？等你的用处尽了，你就是王府的叛徒，殿下的仇人，皇后难道真的会为你思虑周全，安排一条更好的退路？”
　　“我的后路我的前程如何，又与你何干？你个出身卑贱的庶民明白什么！”
　　崔无忧面色大变，再不复平日的端庄温和，她冷冷看着云息，“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你再怎么机关算尽，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皇后的掌心！李承邺这个废物，若他能与皇后抗衡，我何至于倒戈相向，何至于要闹得如此难看！
　　他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像条烂虫缩在角落什么也不干，伤春悲秋……他有什么资格伤春悲秋？
　　他自己要等死，却让我们和他一起陪葬！只有你这种无知无能的贱民会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你要和他一块死，我却不愿！”